第十七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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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為唯一一個熟知在場所有人本性的關鍵人物，孟顏希慢條斯理地開口了：“點菜啊。”
服務員忙不疊遞上菜單。
葉欽面無表情地接過來，推給孟明輝：“您先看看吧。”
如今孟顏希已經知道這就是他緊張的表現了，不是坐立不安，不是張惶失措，而是面無表情不露聲色——他總是盡量不將自己的情緒外露的。她偷偷握住了他的手。
夏安閑笑笑，又將那菜單推給孟顏希：“你點吧顏希，反正我和你爸爸也不挑。”
孟顏希看了看孟明輝，又側頭看了看葉欽，點頭說好。
“葉先生今年多大了？”孟明輝問。
孟顏希搶著替他回答了：“就二十出頭啊，看不出來嗎？”
她話裏的維護藏都藏不住。
葉欽悄悄在唇角勾出了一抹笑。
孟明輝看著卻覺得很刺眼，拿起水杯喝了一大口，又重重地擱回到桌面上，“葉先生……”
這回是說了幾個字就被孟顏希打斷了。
“你不要這樣叫他，葉先生是我叫的，你叫他的名字就好了。”全無子女與父親交談時應有的畏懼謹慎，反而很隨心所欲無所顧忌。
孟明輝瞪了瞪她。
倒真像是孟顏希那句話打開了局面，一頓飯吃到後來竟然很愉快了。
期間葉欽去包廂外面接電話，孟明輝似乎是無意中向孟顏希提及了一個人：“你和蘇音還有聯系嗎？”
孟顏希有些怔住了，搖頭。
孟明輝也不說別的，僅點了點頭，低下頭去切盤子裏的蔬菜。
倒是夏安閑忍不住，把心裏的一些話一股腦都倒了出來：“蘇音那孩子心思太多了些，你和他斷了聯系也好，他不適合你——像今天這位就不錯，一看就知道出身好，長得也端正，和你倒是很配的，而且又疼你，我剛才看著，他連龍蝦都不讓你自己剝……”
孟顏希沒什麽底氣地反駁：“他是不讓我剝，可他平時都不怎麽許我吃……”
正說著，葉欽接完電話回來了。
他臉上帶著笑，看著孟顏希的眼神也很柔軟：“這就迫不及待地告狀了啊？”
孟顏希也朝他笑，笑容極其甜美明媚。
夏安閑小聲對孟明輝說：“我就說覺得哪裏不一樣了呢，咱們顏希現在挺愛笑的啊。”
春去秋來總是匆匆，大二這年的初夏，孟顏希回到了中國。
在餐廳裏遠遠地見到了蘇音。
他笑起來依舊溫和，讓人感覺如沐春風，但他年少時的，眼眸中的溫暖與單純，卻全然不見了，因為此，他的笑容有時會顯得有些冷。畢竟幾年過去了啊。隨即她又想，其實是因為，他的目的已經達到，所以不用再偽裝了吧。又想到陳暖色的事情，就覺得，他一直一直，都應該都是完全冷漠的人。——她早該看清的，卻被他與世無爭的外表蒙蔽了那麽多年。
李晴不耐煩地催促她：“有什麽好看的，走吧走吧。”
孟顏希笑了笑，跟著她走進包廂。
幾乎是同時，蘇音回過頭往她的方向看了看，卻什麽都沒有看到。
孟顏希真的是純屬好奇，她問李晴：“剛才那個女孩子就是陳暖色嗎？”
李晴不情不願地應了一聲。
“挺漂亮的。”孟顏希又說。
“漂亮什麽呀，長得是還可以，骨子裏就不是什麽好東西。”不屑又鄙夷。
孟顏希正要說話，電話就響了，她就在李晴的“有什麽得瞞著我的”叫嚷中推門而出。
葉欽的低啞的明顯是未睡醒的聲線瞬間讓她的心情變得很好：“早上好啊葉先生，今天起這麽早啊。”
“吃了沒有？”
“正要吃。”
“少碰油膩的東西。”
“好。”
有腳步聲越來越重，越來越近，卻在即將靠近到她的時候停下了。
孟顏希心裏忽然有些不好的預感，但她還是慢慢地掛了電話，擡起頭。
果然是蘇音。
一陣難言的沈默，孟顏希主動開了口：“好久不見了。”她在微笑。
蘇音沈默著。
孟顏希幾乎都要等得不耐煩了，卻聽見他問：“你什麽時候回來的？”
孟顏希說：“昨天。”
“為什麽不告訴我？”
這回輪到孟顏希沈默了。“京城就那麽大點地方，自然會遇到的。”她又擺出了那種客套的微笑，那笑仿佛在說，你看，我們現在不就遇到了嗎？
蘇音望著她，猛然意識到了一個問題。
她忘了他。
她早已經忘記他了。
可，這是他的女孩啊。
就在那從未有過的心如刀割的痛苦中，他慢慢地露出了溫和的笑意，看著她的眼神中有著一如既往的溫柔與專註，他問她：“顏希，你是不是在怪我？”
孟顏希靜靜地問：“怪你什麽？”
“怪我什麽都不告訴你。”
孟顏希忽然覺得自己和他已經沒什麽好說的了，捏著手機轉身回了包廂。
李晴正玩著手機游戲呢，聽見她進來頭也沒擡一下：“打個電話要不要這麽久啊。”
孟顏希坐到自己的位子上，端起玻璃杯一口口地喝水，待得一整杯都喝完了，她才說：“蘇音看見我了，跟我說了幾句話。”平靜無波。
她話音剛落李晴就迅速地接過了話茬：“他跟你說什麽了？”
孟顏希很詫異：“你至於這麽激動嗎？”
李晴嘿嘿笑了兩聲，解釋：“我這不是……我這不是怕他糾纏你嗎？”
孟顏希斂了斂眉眼，安靜地說：“他不會的。”那個人看似溫和平淡，自尊心卻是十足的強。
李晴總覺得她有些傷感，就沒再接話，幹笑著岔開了話題。
怎麽可能完全忘記呢。那個人溫和的神情，總是帶著笑的眉眼，以及對她說“我會等你回來”時的款款深情。仿佛是在很久很久以前，又仿佛就是在昨天，他們還是親密無間的——我沒有忘記你，我只是不再時時想起你了。因為人活在世上，總歸是要向前看的。
不管他對陳暖色怎麽樣，她都已經有葉欽了。
吃完飯她們去逛街。
在李晴到試衣間去試衣服的空隙中，孟顏希低著頭給葉欽發了一條短信。
“我過幾天就回來了。”
“嗯。”
過了幾秒，他又發過來一條：“暑假我再陪你回去好不好？”
“說了可別後悔啊，我親戚很多的。”她打著字，情不自禁地笑了。
恰在這時，李晴扯著華麗繁瑣的裙擺走了出來，十分緩慢而優雅地在她面前轉了一個圈：“怎麽樣？”
孟顏希笑著點頭：“好看是好看。”
李大小姐素來是能夠從她的字裏行間有所領悟的，高高挑起眉頭：“但是——？”
“我就喜歡和你這樣的聰明人說話。”孟顏希打量著她，“今年已經不流行這種了，巴黎紐約的春夏秀場如今都想由繁入簡，按他們的話來說，是‘以少勝多’。”
李晴這才想起來：“你那公司還在開啊？”
“隨他們吧。”
反正她是無所謂的。
李晴撇了撇嘴，轉身要走：“我還是去換掉吧——其實我也嫌這衣服穿著麻煩，又厚又重的。”
孟顏希叫住了她：“你過來讓我看看。”李晴照做了，她仔細研究了一下這裙子的結構設計，胸有成竹地擡起頭，“要不我幫你改改？”
李晴懷疑地瞅著她：“你行不行啊？”
孟顏希笑笑：“一件衣服值多少錢？當然，我手裏的錢最近都被套住了，卡還是要你刷的。”
李晴覺得她說得很有道理，“就這樣改啊？”
孟顏希點點頭，吩咐店員：“給我一把剪刀。”
李晴站在她跟前，有一茬沒一茬地跟她說話：“你男朋友那麽有錢，找他要點兒唄，幹嘛自己苦哈哈地過日子。”
孟顏希連眼皮都沒動一下：“怎麽總有人這麽說——他的錢是他的錢，和我有什麽關系？——我又不是傍大款。”
“那——那他送你的那些禮物，你隨便拿出去賣一賣，也不少了啊。”
“……咱能別這麽低俗嗎？”孟顏希拍拍她的腰，“轉過去。”
李晴轉了過去。
繼續說：“我看你是不知道他身價多高才這樣說吧，上回我去找你玩兒，他不是送了我見面禮麽？那手表其貌不揚的，我還以為最多就幾十萬的玩意兒呢，結果我前幾個月翻雜志，當時我心臟都要嚇得跳出來了我告訴你……你總是不識貨。”
孟顏希但笑不語。
“話說那公司——你也不至於把手裏的錢全投進去吧？”
“我也沒什麽花錢的地方。”葉欽總是為她準備得很齊全。
“所以才說你人傻錢多啊，你那同學就是看你好說話……”
孟顏希打斷了她的碎碎念：“去照鏡子吧。”她對自己的手藝還是很滿意的。
“好了啊。”
“嗯。”
於是李晴屁顛兒屁顛兒地就跑到鏡子前面去了，驚嘆：“誒，你還是有些真本事的嘛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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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今孟顏希已經知道這就是他緊張的表現了，不是坐立不安，不是張惶失措，而是面無表情不露聲色——他總是盡量不將自己的情緒外露的。她偷偷握住了他的手。
夏安閑笑笑，又將那菜單推給孟顏希：“你點吧顏希，反正我和你爸爸也不挑。”
孟顏希看了看孟明輝，又側頭看了看葉欽，點頭說好。
“葉先生今年多大了？”孟明輝問。
孟顏希搶著替他回答了：“就二十出頭啊，看不出來嗎？”
她話裏的維護藏都藏不住。
葉欽悄悄在唇角勾出了一抹笑。
孟明輝看著卻覺得很刺眼，拿起水杯喝了一大口，又重重地擱回到桌面上，“葉先生……”
這回是說了幾個字就被孟顏希打斷了。
“你不要這樣叫他，葉先生是我叫的，你叫他的名字就好了。”全無子女與父親交談時應有的畏懼謹慎，反而很隨心所欲無所顧忌。
孟明輝瞪了瞪她。
倒真像是孟顏希那句話打開了局面，一頓飯吃到後來竟然很愉快了。
期間葉欽去包廂外面接電話，孟明輝似乎是無意中向孟顏希提及了一個人：“你和蘇音還有聯系嗎？”
孟顏希有些怔住了，搖頭。
孟明輝也不說別的，僅點了點頭，低下頭去切盤子裏的蔬菜。
倒是夏安閑忍不住，把心裏的一些話一股腦都倒了出來：“蘇音那孩子心思太多了些，你和他斷了聯系也好，他不適合你——像今天這位就不錯，一看就知道出身好，長得也端正，和你倒是很配的，而且又疼你，我剛才看著，他連龍蝦都不讓你自己剝……”
孟顏希沒什麽底氣地反駁：“他是不讓我剝，可他平時都不怎麽許我吃……”
正說著，葉欽接完電話回來了。
他臉上帶著笑，看著孟顏希的眼神也很柔軟：“這就迫不及待地告狀了啊？”
孟顏希也朝他笑，笑容極其甜美明媚。
夏安閑小聲對孟明輝說：“我就說覺得哪裏不一樣了呢，咱們顏希現在挺愛笑的啊。”
春去秋來總是匆匆，大二這年的初夏，孟顏希回到了中國。
在餐廳裏遠遠地見到了蘇音。
他笑起來依舊溫和，讓人感覺如沐春風，但他年少時的，眼眸中的溫暖與單純，卻全然不見了，因為此，他的笑容有時會顯得有些冷。畢竟幾年過去了啊。隨即她又想，其實是因為，他的目的已經達到，所以不用再偽裝了吧。又想到陳暖色的事情，就覺得，他一直一直，都應該都是完全冷漠的人。——她早該看清的，卻被他與世無爭的外表蒙蔽了那麽多年。
李晴不耐煩地催促她：“有什麽好看的，走吧走吧。”
孟顏希笑了笑，跟著她走進包廂。
幾乎是同時，蘇音回過頭往她的方向看了看，卻什麽都沒有看到。
孟顏希真的是純屬好奇，她問李晴：“剛才那個女孩子就是陳暖色嗎？”
李晴不情不願地應了一聲。
“挺漂亮的。”孟顏希又說。
“漂亮什麽呀，長得是還可以，骨子裏就不是什麽好東西。”不屑又鄙夷。
孟顏希正要說話，電話就響了，她就在李晴的“有什麽得瞞著我的”叫嚷中推門而出。
葉欽的低啞的明顯是未睡醒的聲線瞬間讓她的心情變得很好：“早上好啊葉先生，今天起這麽早啊。”
“吃了沒有？”
“正要吃。”
“少碰油膩的東西。”
“好。”
有腳步聲越來越重，越來越近，卻在即將靠近到她的時候停下了。
孟顏希心裏忽然有些不好的預感，但她還是慢慢地掛了電話，擡起頭。
果然是蘇音。
一陣難言的沈默，孟顏希主動開了口：“好久不見了。”她在微笑。
蘇音沈默著。
孟顏希幾乎都要等得不耐煩了，卻聽見他問：“你什麽時候回來的？”
孟顏希說：“昨天。”
“為什麽不告訴我？”
這回輪到孟顏希沈默了。“京城就那麽大點地方，自然會遇到的。”她又擺出了那種客套的微笑，那笑仿佛在說，你看，我們現在不就遇到了嗎？
蘇音望著她，猛然意識到了一個問題。
她忘了他。
她早已經忘記他了。
可，這是他的女孩啊。
就在那從未有過的心如刀割的痛苦中，他慢慢地露出了溫和的笑意，看著她的眼神中有著一如既往的溫柔與專註，他問她：“顏希，你是不是在怪我？”
孟顏希靜靜地問：“怪你什麽？”
“怪我什麽都不告訴你。”
孟顏希忽然覺得自己和他已經沒什麽好說的了，捏著手機轉身回了包廂。
李晴正玩著手機游戲呢，聽見她進來頭也沒擡一下：“打個電話要不要這麽久啊。”
孟顏希坐到自己的位子上，端起玻璃杯一口口地喝水，待得一整杯都喝完了，她才說：“蘇音看見我了，跟我說了幾句話。”平靜無波。
她話音剛落李晴就迅速地接過了話茬：“他跟你說什麽了？”
孟顏希很詫異：“你至於這麽激動嗎？”
李晴嘿嘿笑了兩聲，解釋：“我這不是……我這不是怕他糾纏你嗎？”
孟顏希斂了斂眉眼，安靜地說：“他不會的。”那個人看似溫和平淡，自尊心卻是十足的強。
李晴總覺得她有些傷感，就沒再接話，幹笑著岔開了話題。
怎麽可能完全忘記呢。那個人溫和的神情，總是帶著笑的眉眼，以及對她說“我會等你回來”時的款款深情。仿佛是在很久很久以前，又仿佛就是在昨天，他們還是親密無間的——我沒有忘記你，我只是不再時時想起你了。因為人活在世上，總歸是要向前看的。
不管他對陳暖色怎麽樣，她都已經有葉欽了。
吃完飯她們去逛街。
在李晴到試衣間去試衣服的空隙中，孟顏希低著頭給葉欽發了一條短信。
“我過幾天就回來了。”
“嗯。”
過了幾秒，他又發過來一條：“暑假我再陪你回去好不好？”
“說了可別後悔啊，我親戚很多的。”她打著字，情不自禁地笑了。
恰在這時，李晴扯著華麗繁瑣的裙擺走了出來，十分緩慢而優雅地在她面前轉了一個圈：“怎麽樣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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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就喜歡和你這樣的聰明人說話。”孟顏希打量著她，“今年已經不流行這種了，巴黎紐約的春夏秀場如今都想由繁入簡，按他們的話來說，是‘以少勝多’。”
李晴這才想起來：“你那公司還在開啊？”
“隨他們吧。”
反正她是無所謂的。
李晴撇了撇嘴，轉身要走：“我還是去換掉吧——其實我也嫌這衣服穿著麻煩，又厚又重的。”
孟顏希叫住了她：“你過來讓我看看。”李晴照做了，她仔細研究了一下這裙子的結構設計，胸有成竹地擡起頭，“要不我幫你改改？”
李晴懷疑地瞅著她：“你行不行啊？”
孟顏希笑笑：“一件衣服值多少錢？當然，我手裏的錢最近都被套住了，卡還是要你刷的。”
李晴覺得她說得很有道理，“就這樣改啊？”
孟顏希點點頭，吩咐店員：“給我一把剪刀。”
李晴站在她跟前，有一茬沒一茬地跟她說話：“你男朋友那麽有錢，找他要點兒唄，幹嘛自己苦哈哈地過日子。”
孟顏希連眼皮都沒動一下：“怎麽總有人這麽說——他的錢是他的錢，和我有什麽關系？——我又不是傍大款。”
“那——那他送你的那些禮物，你隨便拿出去賣一賣，也不少了啊。”
“……咱能別這麽低俗嗎？”孟顏希拍拍她的腰，“轉過去。”
李晴轉了過去。
繼續說：“我看你是不知道他身價多高才這樣說吧，上回我去找你玩兒，他不是送了我見面禮麽？那手表其貌不揚的，我還以為最多就幾十萬的玩意兒呢，結果我前幾個月翻雜志，當時我心臟都要嚇得跳出來了我告訴你……你總是不識貨。”
孟顏希但笑不語。
“話說那公司——你也不至於把手裏的錢全投進去吧？”
“我也沒什麽花錢的地方。”葉欽總是為她準備得很齊全。
“所以才說你人傻錢多啊，你那同學就是看你好說話……”
孟顏希打斷了她的碎碎念：“去照鏡子吧。”她對自己的手藝還是很滿意的。
“好了啊。”
“嗯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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